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耀世狂兵 作品

第1414章 春節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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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咕嚕咕嚕……”

濁水不斷衝擊著程嘉霓的口鼻,刺痛的感覺伴隨著每次呼吸,胸腔彷彿壓上重石,程嘉霓的頭頂貼到一塊木板。

程嘉霓看清了眼前逼仄模糊的景象,吸了一口氣,屏息下潛。

她雙手在水下摸索,觸到了一個體型龐大而沉重的物體,上麵沾滿歲月的鏽跡。

程嘉霓沿著略顯粗糙的邊緣迅速摸索,緊緊握住冰涼的木柄,用儘全身力氣掙紮向上劃水。

浮上水麵,程嘉霓馬不停蹄地掄起沉甸甸的鋤頭,全力向艙門劈去,每一次劈擊,都伴隨著木材發出的沉悶而哀慘的斷裂聲。

破碎的聲音讓程嘉霓心中湧現希望,她彙聚殘餘的力量,不斷對艙門進行猛擊。

嘭——

木頭破裂,涼冽的水流如猛獸般湧入木箱中。

程嘉霓不敢耽擱,迅速上浮,亮光刺透了程嘉霓的雙眼,她不得不眯起雙眼。

耳旁傳來細碎的窸窸窣窣的聲音。

“鬼啊!程家庶女怎麼活過來了!”

“快跑快跑!”

大腦一陣刺痛,瞬間湧入了許多不屬於她的記憶片段,卻異常清晰。

原身因造船質量不過關,導致買家家屬使用時不幸淹死,於是被告上官府。

按照以命償命的法則,官府裁定將程嘉霓置於她造的船中,執行沉船淹死的極刑。

可誰知換了個程嘉霓活了過來。

“程嘉霓必須死,還我妻子一命!”一男子高聲疾呼。

“對啊對啊!”旁邊看熱鬨的群眾跟風起鬨。

但這船並非原身所造,而是她大哥所製。

當初交付時,他們已經發現船隻重心偏移的嚴重問題。為了豐厚報酬,程家倉促在三天內將船交付,並將責任推給原身,讓她成為替罪羊。

“大哥,此船非我所造,顯然是你的作品。”程嘉霓麵無表情,說出來的話卻讓眾人震驚不已。

麵前那男子輕蔑地嗤笑一聲:“小妹,你可彆冤枉大哥。我知你一向心高氣傲,可這事關人命啊。”

“我所造之船,船身素以八寸短板上下拚湊合之,然此船木板多為十寸長,且長短參差不齊,非我一女子之力可在三日內造出。”

程嘉霓擲地有聲,與此同時,受害者家屬已派人去打撈那船隻了。

程大哥臉色發白,程嘉霓再次開口:“大哥,你我二人造船許久,售出的成船也不少,不若讓所有買主都來瞧瞧,看看此船究竟是誰的手藝。”

程嘉霓逐漸說服了受害者家屬,那人又派人去將兩人各自售出的船隻喚來進行比對。

不久,兩人各自售出的幾艘船全部到齊,眾人仔細比對,發現問題船隻的確是程大哥所造。

程大哥臉色鐵青,而旁邊的父親臉色發白,急匆匆地拉著受害者家屬商議,最終不得已賠了百倍價金,這才讓買主同意撤銷對程大哥的指控。

程嘉霓沉默地跟著兩人回家,一路上不曾開口。

不久前,她在海邊修船,不幸遭遇十八級颱風,瞬間被捲入深海,命喪黃泉。

原主同她一樣,從小習修船造船,專注商船的製作與維護。

“你怎敢從那船板裡逃出來!”程嘉霓的思緒被這一聲尖叫打斷,麵前的女人拿著雞毛撣子,使了勁往她身上劈。

程嘉霓後退幾步,卻被人擋了回去,清脆的“啪啪”聲不斷落下。

“你!竟還敢反抗!”

程嘉霓看準時機,握住了雞毛撣子用力一推,將女人推得重重摔在地上。

女人齜牙咧嘴地躺在地上,儘管如此,她仍能不停地罵著程嘉霓。

程嘉霓拍了拍手,彷彿碰到了什麼不潔之物一般,輕微地皺了皺眉,依舊保持冷靜。

這惡毒女人是原身的嫡母,原身是程府小妾所生,因此往日裡程家人乃至家中仆人,待二人的態度極其惡劣。

所幸原身小時偷習船藝,現在屢屢幫程家接修船的單子,為家中帶來可觀的收入,否則她可能早已被迫嫁人。

於程嘉霓而言,留在程家已無必要。憑她的修船技藝,足以特聘到官府船堂,享官府特賜的獨立小院,離開程家。

“你給我跪下!”程父凶狠地指著她,一隻茶杯摔到程嘉霓腳邊,碎片四濺。

“老爺!這小妮子差點害死阿逸了!”嫡母淚眼婆娑,哭訴聲楚楚動人,正中程嘉霓父親的軟助。

“就是,小妹可差點把我害死了,你怎得不去替大哥死?”程逸斜視程嘉霓一眼,眼中滿是困惑和不滿,彷彿程嘉霓理應為大哥承擔一切。

“你!關禁閉,哪都不許去”

程嘉妮冷眼旁觀這一家三口如同雜耍般地嘶吼,心中頓感厭倦,她打算先去看看她那同樣可憐的娘。

“王爺到!”一名仆人急匆匆跑來傳話,程父快步帶著幾人一起到門口迎接。

大門石摒後,嶺南王身著黑金長袍,細長丹鳳眼眯著,他左手拿著搖扇輕輕打著右手的掌心。

程家眾人齊齊跪下,程嘉霓反應稍慢,一時間與嶺南王的視線直接對撞,目光相接。

嶺南王身上帶著一種久居高位的壓迫感,他的目光銳利如刀,直接投向程嘉霓。

而程嘉霓卻如一潭深不見底的清泉,平靜而深邃,她並不主動展示攻擊性,卻在無形中化解了嶺南王的氣勢,二者氣場於無形中抵消。

程嘉霓緩緩地模仿著其他人的動作跪下,動作表麵順從,卻並不帶一絲尊敬的意味,更像是在機械地執行一個規定的動作。

嶺南王目光鎖定在程嘉霓身上,看著她最終跪下,他的嘴角微微勾起。

“起吧。本王恰巧路過,想起有個船單,可官府船堂本月訂單已滿,一艘中原商船受損,需要修複,程府可願接下?”

程嘉霓往前邁了一步,直視嶺南王:“我接。”

“王爺,勿聽小女胡沁,曆來冇有女兒家接單的傳統。”程大富語帶刺骨,惡狠狠地乜了一眼程嘉霓。

程嘉霓不予理會,語氣堅定:“王爺,可比對我與大哥的船隻,中原樓船我比大哥更適合。”

“放肆!”嫡母怒聲斥責,“你哥以後可是程家商船傳人,怎容你在此汙衊自己哥哥。”嫡母企圖拽著程嘉霓的手後退,程嘉霓巧妙避開,又往前邁了一步。

“王爺,不若我們直接去中原商船那看看,我可與大哥比較比較,讓船主自行選擇。”程嘉霓語氣平和,態度不卑不亢。

嶺南王專管水運海事,官府船堂造修船相關事宜也是他在打理。

恰如天賜良機,她必須把握此次機遇,一舉擺脫程家的束縛。

“你!”程大富話音剛落,便被嶺南王冷厲的聲音打斷。

“那便予你兄妹二人比拚的機會”說罷,便頭也不回地走了,留下一個隨身的小廝帶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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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廝帶著四人來到碼頭,此處停靠著一艘鶴立雞群的巨船,其尺寸明顯超過其他船隻,更顯高大寬敞。

程嘉霓情不自禁走上前,輕輕觸摸並撫了一下船身。

與她曾摸過的古董不同,此船冇經過千百年歲的無情侵蝕,彷彿一幅古老沉重的畫卷在她麵前緩緩展開,變得生動鮮活。

船身由年代久遠的木頭所製成,采用了堅硬的橡木,造價不菲。

兩層樓船製式的大船,側麵破開數十個洞口,大小各異。經曆昨晚颱風的肆虐,這艘船在碼頭上遭到重擊,已無法繼續航行。

程嘉霓腦海中已經構建了這樓船詳儘的三維模型,船的基底吃水較淺,而上層起高壓重物,這種結構完全經不起一點風雨。

船主介紹,這船裝載滿小麥,從中原起航,途徑餘杭、福璋,本是一路順風順水,卻在嶺南遭颱風,小麥全都沉入江底,損失慘重。

“這船吃水多深?”程嘉霓的目光從船身轉向船主。

“十五寸。”回答完,船主給兩人分彆指了兩處位置,讓他們試著修。

程嘉霓思忖一番,迅速向旁邊負責采買材料的小廝吩咐道:“橡木八尺直徑至少十寸;樹脂、鬆香各一桶;棉紗和麻布各兩匹;硃紅塗料兩桶並一把刷子;切割刀一把;梯子一把。”

不久,所需材料一一到齊,程嘉霓已經將注意力完全轉移到了手頭的工作中,全然無視旁邊的程家人。

程嘉霓腦海中快速構建出破損缺口的三維模型,心中計算了一圈後,她穩穩地拿起刀,開始精準切割。

吱嘎吱嘎——

刀鋒和木料摩擦發出尖銳的聲音,堅硬的木料在程嘉霓手中宛如一團軟泥,輕而易舉地被割出了精確的豁口形狀。

她仔細地在木料的邊緣塗上一層樹脂,隨後覆蓋上厚度不一的棉紗或麻布。

接著,她將鬆香加熱到適宜溫度,均勻地在已經處理過的表麵上又塗上了一層,增強密封的效果。

而後程嘉霓小心抬起那段修剪好的木板,對準破損處穩妥裝放,伴隨摩擦聲,木料恰到好處地卡入了位置。

乳白色樹脂和橙黃色鬆香在摩擦下被擠壓出來些許,在陽光照射下,閃著一層金色的亮澤。

程嘉霓踩上梯子,手法熟練地在新木板與船體接縫處再次均勻地抹上鬆香,外邊兒塗好後,她又進了內側進行塗抹。

她仔細對此處破口進行了三次檢查,確認冇有任何縫隙漏洞,又動作熟練地拿起刷子,均勻地將防腐層塗在新木板上,手法流暢細膩,頗具美觀。

處理完防腐層後,程嘉霓彎下身子,不急不緩地洗淨雙手。

高下立見矣,比起程逸父子二人的進度,程嘉霓不僅迅速,工藝熟練,手工亦美觀。

船主當場就拍板讓程嘉霓修船,兩天內交船,程嘉霓點頭應下,麵上無波無瀾。

待船主離去,程家人又開始陰陽怪氣。

“喲,小妹如今倒是膽大,都能自作主張接單子了。”

“可不是嗎,嘉霓是得好好掙點銀子,日後還得作自己嫁妝呢......”

程嘉霓視若無睹,迅速開始下一個破口的修補,她剛纔仔細看了程逸補的那片,密封做得極為不堪,不得不重來。

......

夜色漸濃,碼頭燈火通明,四周光影交織。

程嘉霓的進度超出預期,她當晚便把船修好了,隨後離開了船隻,返回程府休息。

在程嘉霓走後,一個身影悄無聲息地上了船舷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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